那只宋徽宗画上的仙鹤,竟预言了王朝的覆灭与他的死亡衣袍!

那只宋徽宗画上的仙鹤,竟预言了王朝的覆灭与他的死亡衣袍!

想象一下,你站在宋朝的繁华夜市,耳边回荡着“曼衍鱼龙戏,簇娇春罗绮,喧天丝管”的喧嚣,眼前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璀璨——这如梦似幻的盛景,是否让你心驰神往?

宋朝,如一场被歌咏编织的绮梦,繁华得不像人间。难怪当《瑞鹤图》展出时,人们甘愿排长队,只为那入梦的三十秒。

追忆宋代的《东京梦华录》与《梦粱录》,书名都带“梦”字。因为梦中,百年如一瞬;一瞬,却承载百年兴衰。繁华浓缩于瞬间绽放,历史在刹那永恒。

这瞬间,是宋太祖举杯的豪迈,是宋真宗签澶渊之盟的屈辱,是熙宁变法下农夫的叹息,是靖康之变中宋钦宗的呼救。瞬间里,回荡着孟珙的悲鸣、樊城炮火的轰鸣、郝经十六年的沉默。

唯有把握历史的瞬间,才能成就永恒。但永恒不过是瞬间簇拥的浪花,终将逝去。

亲历者才有资格断言:“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本文出自书评周刊10月25日专题《大宋的十三个瞬间》B04-05版。

撰文|李夏恩

仙鹤

清晓觚棱拂彩霓,仙禽告瑞忽来仪。飘飘元是三山侣,两两还呈千岁姿。

似拟碧鸾栖宝阁,岂同赤雁集天池。徘徊嘹唳当丹阙,故使憧憧庶俗知。

——赵佶《瑞鹤图诗》

《瑞鹤图》画心部分。

鹤群飞来时,暮色吞噬汴京。十八岁的阎德源若抬头,会目睹奇景:夕阳熔于晚霞,深青天穹如帝王降临,却被仙鹤打断——它们洁白的羽翼渐染暮光,在杏黄云雾中翱翔,神秘如天仙降世。

宣德门巍然矗立,标记帝王与凡尘的界限。阎德源生于斯,长于斯。儿时,御廊商贩叫卖,百姓自由穿行御道。但不久前,黑漆杈子封锁御廊,朱漆杈子割裂路心,平民只能远望禁宫大门。

上元节例外,城门展现“仁慈”。鳌山灯柱盘绕草龙,灯盏如鳞,御榜高悬“政和与民同乐”。但自诩恩主的宋徽宗,上元日隐身道观祈福。次日早膳后,他才登楼俯视臣民。

那是一场盛大表演:金凤飞落赐物,家妓奏新声,开封尹罗列罪人以警愚民。暮色中,华灯映月色,三更击鞭,灯火骤灭。

年复一年,汴梁人习以为常。但政和二年正月十六,常规被打破——宣德门升起杏黄烟云,仙鹤倏现,飞鸣于碧空。

奇景

《瑞鹤图》题词部分。

“政和壬辰上元之次夕,忽有祥云拂郁,低映端门,众皆仰而视之。倏有群鹤飞鸣于空中,仍有二鹤对止于鸱尾之端,颇甚闲适。余皆翱翔,如应奏节。往来都民无不稽首瞻望,叹异久之,经时不散,迤逦归飞西北隅散。”

阎德源未见题词与画作。但若他如百姓般伫立宣德楼前,眼中奇景未必如画——画中错漏昭然。

徽宗题词强调“二鹤对止于鸱尾之端”,实则鹤爪难抓滑溜鸱吻。更讽刺的是,鸱吻本装“拒鹊”铁件驱鸟。《营造法式》明载:高等级宫殿需安抢铁拒鹊。宣德门鸱吻必有此物。画中抢铁上墨线即拒鹊,却为仙鹤“软化”。

站在鸱吻上的仙鹤。

鸟类学家陈水华指另两错:次级飞羽应黑却白;鹤飞时颈直却弯。吹毛求疵?恰配徽宗——他曾斥画院众人绘孔雀升高未举左爪。

《瑞鹤图》中弯颈飞翔的仙鹤。

疑点丛生:徽宗真见奇景?他端坐城楼御座,与仙鹤同为仰望对象。仙鹤飞旋、杏黄云雾,或为烘托帝王大戏。

细观《瑞鹤图》,仙鹤非写实,乃范式组合。弯颈飞鹤源自北朝隋唐壁画,唐宋铜镜银器亦见——画家排列旧范式,创太极图式动态。

九原岗北齐墓壁画中的仙人骑鹤与《瑞鹤图》中的弯颈飞翔的仙鹤。

襄阳市博物馆藏天马仙鹤纹菱花镜(局部)中的半弯颈飞鹤与《瑞鹤图》中半弯颈飞鹤,很可能这种弯颈飞翔的仙鹤原本是用来表现仙人骑跨的坐骑,弯颈是为了方便仙人驾驭。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西安韩森寨唐墓出土四鹤衔绶金银平脱镜中的直径飞鹤(路客看见 摄)与《瑞鹤图》中的飞鹤。

国家博物馆藏唐代高士宴乐嵌螺钿镜中的回首欲飞立鹤与《瑞鹤图》中回首欲飞立鹤。

西安唐代张思九夫人胡氏墓壁画上的立鹤与《瑞鹤图》上鸱吻的立鹤。这种立鹤的样式在晚唐墓葬壁画中多见,很可能是唐代以画鹤知名的画家薛稷的六鹤屏风为粉本的传抄范式。《历代名画记》:“屏风六扇鹤样,自稷始也”。

杏黄云雾亦或人造。徽宗是云雾大师——艮岳假山“筑雄黄炉甘石,天阴致云雾”。为烘托(或遮掩)仙鹤,布雾非难事。

祥瑞

无论仙鹤云雾何来,徽宗眼中皆“祥瑞”,证其天命所归。仙鹤对赵宋有特殊意义——源于一世纪前真宗“天书降世”闹剧。

“天书”首降左承天门鸱吻。此后祥瑞纷至,宠臣丁谓频报“仙鹤盘舞殿上”,得号“鹤相”。同僚寇准嘲之:乌鸦飞过,丁谓必称玄鹤。

谏官孙奭曾谏真宗:“欺上天不可欺,愚下民不可愚,惑后世必不信。”天书戏随真宗死落幕。一世纪后,徽宗重拾仙鹤,装点上元碧空。

宋真宗像。

目的如题词诗所写:“徘徊嘹唳当丹阙,故使憧憧庶俗知”——让百姓信其天命,向衰辽宣示:唯我独尊。

百姓或视其为惊喜表演。但阎德源,仙鹤飞来八天后,因徽宗诏书“释教参道教神位者以违制论”而入道门——汴京贫民,道士成优选。

瑞鹤前五年,徽宗已偏道门:道士序位僧上,女冠名额增。仙鹤前一年,他病愈梦“振兴道教”,醒后大修宫观。仙鹤祥瑞,再证此梦。

宋徽宗款《听琴图》,其中弹琴者被认为正是徽宗本人,而坐中听琴的两个人,着青衣者被认为是宋末六贼之一奸臣王黼,而着红衣者则被认为是奸相蔡京。

仙鹤乃道教仙禽,道士称羽客。皇权提携下,道门地位腾飞。阎德源拜高道张虚白门下。此君常醉卧帝膝,直言无忌,帝仅笑斥:“张胡,汝醉也。”

仙鹤祥瑞十三年后,大宋再迎“祥瑞”:金灭辽,天祚帝被俘。两“祥瑞”暗连——联金击辽计划,正始于鹤唳当年。

三个月前,使臣童贯返程遇辽人马植,共谋联金灭辽。十三年后,金使报捷,徽宗喜告张虚白。虚白淡答:“天祚在海上筑宫待陛下久矣。”帝默然:“张胡,汝又醉也。”此番,他未醉。

鹤唳

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来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累累。

阎德源必知此典:丁令威化鹤归乡,立华表柱,留仙语飞去。徽宗仙鹤立鸱吻,鸣禽声,终不复返。

祥瑞本当稀世,非时则为妖孽。《瑞鹤图》仙鹤,是祥瑞或妖孽?天时为判:瑞鹤前一年,酷寒席卷宋土,“积雪尺余,河水尽冰”,致“薅子”惨剧——父母杀子求生。仙鹤祥瑞与杀子现实同存,撕裂而真切。

科学解:地球寒期致鹤迁异常,现汴京成“祥瑞”。张虚白或早洞悉——他预言两年后应验:金军陷汴梁,掳徽钦二帝北上,归宿恰是仙鹤故地东北。

乱世中,阎德源逃往金占大同。身后中原如修罗场:“盗贼官兵相食”。眼前大同四年前遭金屠:“群儿乱走,追及者皆以大棓击杀之”。

沿途骸骨曝野。抵大同,见辽寺废墟“殿阁灰之,楼阁埃坌”。但废墟中工匠重建殿堂,街市复熙攘——他决意留下。

或天命,或卫生之道,他活至九十六高龄。未返汴京——若归,必见故都非旧。靖康变四十二年后,南宋使臣楼钥至金占汴梁,见百姓“跪喏杂礼,语音带燕音”,过宣德门“故宫遗火殆尽”,唯昔辽使驿馆“西遍废为瓦子”。真定府,老妇指他泣:“此我大宋人也,死也甘心。”

人民如故城郭非。汴京如鹤飞去,其影复现金中都燕京——“一依汴京制度”,宫殿窗牖“破汴都辇致”,艮岳奇石妆点御苑。

岩山寺金代壁画上的宫阙,创建于金正隆三年,画匠王奎在靖康之变时28岁,被认为是当年被金人掳走的汴京工匠之一。他在壁画中绘制的宫阙城池市井样貌,既像是昔日的汴京,又像是如今的燕京。

楼钥抵燕京同年,阎德源72岁,前朝道士已成金世宗赞“在世仙人”,贵戚敬如神。奉诏修燕京天长观。他立燕京宣阳门前,可识汴京残影?无人知晓。唯知他离京返大同。

临终,他嘱弟子:“云中故俗焚尸,吾弗欲。遗骸瘗丈室后,勿扰乡人。”——拒契丹遗风火葬,守宋土习俗。

阎德源墓志铭拓片。

死前一瞬,他或回十八岁:挤在宣德门人潮中,仰见碧空仙鹤盘旋,唳声碎尘嚣。临终鹤氅覆身,小鹤伴他呼尽最后一息。

宋徽宗画上仙鹤,终落其衣袂。

阎德源下葬时身着的鹤氅。

作者/李夏恩

编辑/西西 张婷

校对/薛京宁 陈荻雁

相关问答

东方红张虚哪一集牺牲的?

张虚在剧中没有牺牲。张虚是电视剧《东方红1949》中的主要角色,由演员于震饰演。剧中,张虚未牺牲。

发表评论

验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