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漫人物涌动漫人物免费观看在线看 羊水破时无人知皇宫多了皇子,直到他长大翻墙,皇帝看着男孩傻眼
羊水破时无人知皇宫多了皇子,直到他长大翻墙,皇帝看着男孩傻眼
(一)
世界的开端,是母亲身上淡淡的艾草和陈皮混合的气味。
那气味像一层柔软而坚韧的茧,将我和我们栖身的那一方小小的院落包裹起来。院子不大,青石板铺地,缝隙里倔强地探出茸茸的绿苔。雨后,踩上去是软而微滑的触感,像踩着一块陈年的丝绒。院子中央有一棵上了年纪的银杏,树冠撑开,几乎遮蔽了我们全部的天空。于是,我的天空,就是被这片扇形的、带着金边的叶子切割成的无数个细碎的蓝色或者灰色的几何图形。
母亲说,我出生的那个夜晚,没有惊动任何人。
“当时,羊水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破了,”她通常在为我缝补衣裳的午后,阳光透过银杏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轻声说起。她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干燥的纸张,带着一种沙沙的、令人心安的质感。“我甚至来不及呼喊,就死死咬住了手里的布巾。那布巾,还是我为你准备的襁褓。”
她从不描述那晚的细节,但我能从她停顿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指尖里,想象出所有的画面。一间昏暗的偏殿,一盏如豆的油灯,一个年轻的女人独自面对着生命中最原始的撕裂与阵痛。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和汗水的咸湿味道,混杂着窗外飘进来的、不知名野花的冷香。她不敢发出声音,因为任何一点异常的响动,都可能为我们母子引来灭顶之灾。
所以,我的第一声啼哭,被强行捂在了厚厚的棉布里,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圈涟漪都未曾荡开。
皇宫很大,大到可以轻易地藏匿一个秘密。我们的院落,就是那个被遗忘的角落。它位于紫禁城的最北端,一道高高的、斑驳的宫墙将我们与外面那个繁华、喧嚣、充满了规矩和传说的世界隔离开来。我不知道这里叫什么名字,母亲也从未提过。它没有匾额,没有名字,仿佛一张白纸,存在,却不被记录。
我的童年,就在这方寸之地里缓缓流淌。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日出日落,寒来暑往,都只是银杏树叶子颜色和疏密的变化。春天,嫩绿的叶片像初生的蝶翼;夏天,浓绿的树荫投下清凉;秋天,满树的金黄如同点燃的火焰;冬天,虬结的枝干指向灰白的天空,有一种沉默的力量。
母亲是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老师。她教我识字,用树枝在湿润的泥地上写下我的名字。她说我的名字是“远”,希望我能看得远,走得远。可我们明明哪里也去不了。
她教我的字,总是缺了那么几个。比如“父”,比如“皇”,比如“宫”。每当我指着书卷上那些方方正正的字形问她时,她总是会轻轻地用手指盖住,然后岔开话题,指着窗外的麻雀,问我:“阿远,你看,它们今天是不是又多了一只?”
我知道她在回避。她的眼神像一潭深水,表面平静,底下却藏着我看不懂的暗流。
除了母亲,院子里还有一个固定出现的角色——刘公公。他是个很老很老的人了,背佝偻得像一只煮熟的虾米,走路悄无声息,仿佛脚底垫着厚厚的棉花。他总是在黄昏时分,提着一个食盒,从那扇唯一通往外界的小门里走进来。食盒里永远是简单的两菜一汤,偶尔会多一个白面馒头,或者一小块米糕。那米糕的甜糯,是我童年里最盛大的期盼。
刘公公从不多话,放下食盒,收走旧的碗筷,对着母亲点点头,再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去。他的眼神很复杂,像是在看一件易碎的珍宝,又像是在看一个无解的难题。那眼神里有怜悯,有守护,还有一丝我当时读不懂的、沉重的……忠诚。
我常常会趴在门缝里,看他蹒跚的背影消失在长长的、寂静的夹道尽头。夹道的墙很高,投下的阴影在黄昏时分被拉得极长,像一条通往幽冥的河。我很好奇,夹道的另一头,是什么样的世界?
(二)
好奇心是一颗种子,一旦在心里生了根,就会在寂寞的浇灌下疯狂地生长。
我开始对墙外的世界产生无法抑制的向往。
我能听到墙外的声音。清晨,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兵刃碰撞的金属声,母亲说那是禁军在操练。午后,偶尔有丝竹之声随风飘来,如泣如诉,母亲说那是某个得宠的娘娘在排遣寂寞。更多的时候,是风的声音,它掠过高高的宫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哭泣。
我还能闻到墙外的气味。春天有百花的芬芳,夏天有暴雨后泥土的腥甜,秋天有桂花的浓郁,冬天有……一种清冽的、带着烟火气的味道,刘公公说,那是宫人们在烧地龙,为了取暖。
我最喜欢的是天上的风筝。
总有那么几天,天气晴好,风也正当时,墙那边的天空就会飘起各式各样的风筝。有红色的鲤鱼,有黑色的燕子,还有金色的、长着长长尾巴的龙。它们在属于我的那片被银杏叶切割过的天空里一晃而过,像一个个绚烂而短暂的梦。
我渴望拥有一个那样的梦。
我开始央求母亲,也给我做一个风筝。母亲起初是不同意的,她的眉头蹙得很紧,像被揉皱的宣纸。“阿远,我们这里不能放风筝,”她说,“太显眼了。”
“为什么会显眼?”我不解地问,“天上那么多风筝,多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她只是叹了口气,用那双布满薄茧的手抚摸我的头顶。那触感,粗糙却温暖。我知道,她又一次妥协了。
我们没有合适的材料。母亲就用我的旧衣裳拆下的布条,用吃剩的米粒熬成浆糊,用院子里掉落的银杏树枝做骨架。我们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终于做出了一只歪歪扭扭的、灰扑扑的“蝴蝶”。它一点也不好看,甚至有些丑陋,但在我眼里,它比天上任何一只风筝都要美丽。
风起的时候,我拉着它在小小的院子里奔跑。我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头晕目眩,那只灰色的蝴蝶才终于颤颤巍巍地飞了起来。它飞得很低,将将越过我的头顶,仿佛随时都会坠落。我仰着头,看着它在银杏树的枝叶间挣扎,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喜悦。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也和那只蝴蝶一样,短暂地挣脱了这片院落的束缚。
然而,快乐是短暂的。一阵强风吹来,绷得紧紧的棉线“啪”的一声断了。我的“蝴蝶”像一片失去控制的落叶,打着旋儿,越过我们院墙的最高处,消失不见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截断了的线,心里空落落的。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鸟,飞过了那道高墙。墙外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花园,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比母亲书里描绘的任何仙境都要瑰丽。我看到了穿着华丽绸缎的人们,看到了成群结队的宫女和太监,他们都低着头,走路的样子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
然后,我看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穿着明黄色的袍子,上面绣着我看不懂的龙形图案。他被一群人簇拥着,手里也牵着一只风筝,是一条金色的、威风凛凛的龙。他的风筝飞得很高很高,几乎要触到云层。他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那种理所当然的骄傲。
梦醒时,枕边湿了一片。
我再也无法安于现状了。那道墙,从一个物理的阻隔,变成了一个心理的魔障。我必须翻过去,亲眼看一看墙那边的世界。
(三)
攀爬,成了一项秘密的修行。
那面墙很高,墙皮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酥脆,轻轻一碰就簌簌地往下掉土。我开始在母亲和刘公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练习。起初,我连半人高都上不去,手指常常被粗糙的墙面磨得鲜血淋漓。每一次摔下来,屁股都疼得像是裂成了两半。
但我没有放弃。疼痛只会让我的决心更加坚定。我发现墙上有一些前辈留下的浅浅的凹痕,还有一些砖缝因为风雨的侵蚀而变得松动。这些,都成了我向上的阶梯。
我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攀爬中变得结实而柔韧。我的指尖长出了厚厚的茧,我的手臂充满了力量。我学会了如何像壁虎一样,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面上,利用每一个微小的支点,向上,再向上。
母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她看我的眼神里,担忧与日俱增。
“阿远,不要去碰那堵墙。”有一次,她在我擦拭手上的伤口时,抓住了我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墙外面……很危险。”
“有什么危险?”我固执地问,“是会吃了我的老虎,还是会抓走我的妖怪?”
她摇了摇头,嘴唇紧紧地抿着,良久,才吐出一句:“比那些都危险。”
她越是这样说,我越是好奇。那危险,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终于,在一个夏日的午后,我成功了。
那天,母亲因为暑热而有些困乏,正在房里小憩。刘公公也还没来。整个院子安静得只剩下蝉鸣,那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像是为我的壮举擂鼓助威。
我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地扒上了墙。这一次,我感觉身体格外轻盈。那些熟悉的凹痕和砖缝,像老朋友一样,稳稳地托住了我的手脚。当我的指尖终于扣住墙头那冰凉的瓦片时,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撑了上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在我眼前轰然展开。
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连绵不绝的琉璃瓦顶,在午后的阳光下,像一片金色的海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我看到了朱红色的宫墙,像一条条巨大的蟒蛇,蜿蜒盘旋,将一座座宫殿圈禁起来。我看到了远处白玉石的栏杆,精致的角楼,还有比我们院子里的银杏树高大得多的苍松翠柏。
空气中,飘来一股与我们院中截然不同的味道。不再是单调的草药和泥土味,而是一种复杂的、由焚香、花粉、脂粉、食物和人的气息混合而成的味道。那味道,是属于“人间”的。
我的呼吸停滞了。
我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贪婪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我看到有穿着青色衣服的小太监,端着水盆,低着头匆匆走过。我看到有几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宫女,聚在树荫下,一边绣花一边窃窃私语,她们的笑声像一串串银铃,清脆悦耳。
这一切,都和我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却又比梦境更加真实,更加生动。
我趴在墙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幅不属于我的画卷。
从那天起,我成了一个拥有双重世界的人。白天,我是母亲身边沉默寡言的阿远,生活在那个被遗忘的院落里。而当夜幕降临,或者在某个无人注意的午后,我就会化身为一只敏捷的狸猫,攀上高墙,窥探那个繁华而陌生的世界。
我渐渐熟悉了宫里的路径。我知道哪条夹道最僻静,哪棵树最适合藏身,哪个宫殿的守卫最松懈。我像一个幽灵,在巨大的紫禁城里游荡。我不敢靠近那些灯火通明的地方,只敢在阴影里穿行。
我看到过御花园里争奇斗艳的牡丹,也看到过浣衣局里堆积如山的脏衣服。我听到过太和殿前庄严肃穆的钟声,也听到过某个不知名角落里传来的、压抑的哭泣声。
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更宏伟,也比我想象的更复杂。它有着光鲜亮丽的A面,和藏污纳垢的B面。
有一次,我差点被发现。
我躲在一处假山后面,偷看一群小皇子和小公主们玩耍。他们穿着绫罗绸缎,前呼后拥,玩着一种叫“蹴鞠”的游戏。那个我曾在梦里见过的、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孩,也在其中。他似乎是所有人的中心,每一次触球,都能引来一片喝彩。
他就是太子。我后来听几个小太监议论时知道的。
我看得入了迷,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靠近的脚步声。直到一声低喝在耳边响起:“谁在那里!”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也没想,转身就跑。我发挥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在假山和树丛间穿梭,心脏狂跳,风声在耳边呼啸。我能听到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我凭着对地形的熟悉,七拐八绕,终于甩掉了他们,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狼狈地逃回了我的小院。我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母亲被惊醒了,她冲出来,看到我煞白的脸色和蹭破的衣裳,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责骂我,只是抱住了我,抱得很紧很紧。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
“阿远,”她在我的耳边,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不要再出去了,好不好?就当是为了娘。”
我把脸埋在她的怀里,闻着那熟悉的艾草和陈皮味,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那恐惧不是来自于被追赶,而是来自于母亲的颤抖。我意识到,我的每一次冒险,对她而言,都是一场凌迟。
我点了点头。
(四)
我遵守了我的诺言。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没有再翻过那堵墙。我重新回到了那个只有母亲、刘公公和一棵银杏树的世界里。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平静无波。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我的心,已经去过墙的那一边,见过了那片金色的海洋,就再也无法满足于井口大的天空了。
我变得更加沉默。我常常会坐在银杏树下,一坐就是一下午,仰头看着那些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叶子,想象着墙外的世界正在发生什么。太子是不是又在踢球了?那些宫女是不是又在树下说笑了?
我的身体留在了院子里,我的灵魂却在外面游荡。
母亲看出了我的失落。她开始想方设法地让我开心起来。她会用有限的食材,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吃的。她会给我讲更多的故事,那些故事里没有王侯将相,只有山野精怪和民间奇闻。
刘公公似乎也得到了某种授意。他带来的食盒里,偶尔会多出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一个用麦秆编成的小人,一个被掏空了内瓤的核桃做成的小船,甚至还有一本残破的话本。
那本话本,成了我新的寄托。虽然缺了封面和结尾,但里面的故事却为我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我躲在房间里,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贪婪地阅读着。我跟着书里的主人公一起仗剑天涯,一起快意恩仇。
在那些虚构的世界里,我暂时忘记了现实的藩篱。
时间就在这样的平静和压抑中,又过去了好几年。我长高了,变声了,下巴上开始冒出青涩的胡茬。我不再是那个可以轻易躲在假山后的孩子,而是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心中的那个疑问,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无法回避。
我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父亲,又是谁?
这些问题,像一根根看不见的藤蔓,紧紧地缠绕着我的心脏。
终于,在一个雨夜,我问出了口。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我们点着油灯,坐在桌前,听着外面的风雨声。
“娘,”我看着跳动的火苗,轻声开口,“您能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吗?”
母亲正在缝补的手停住了。她抬起头,灯火映着她的脸,我看到她的眼眶里,迅速地蓄满了泪水。那泪水在昏黄的光线下,像两颗晶莹的琥珀。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又会像往常一样回避。
但这一次,她没有。
“阿远,”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长大了,有些事,是该让你知道了。”
那个晚上的雨声,成了我记忆中最宏大的背景音乐。母亲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残酷的语调,讲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
她的故事很简单。她本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绣娘,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当时还是皇子的他看中。没有名分,没有承诺,只是一段短暂的、不能宣之于口的露水情缘。
后来,他登基为帝,坐拥天下,后宫佳丽三千。而她,则被遗忘在了这座庞大宫殿的某个角落。直到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当时,我害怕极了。”母亲的声音在颤抖,“宫里是什么地方?一个没有名分的女人,怀了龙裔,就是死路一条。不仅是我,连你,也活不下来。”
她说,后宫的争斗,比任何战场都要血腥。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足以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她未出世的孩子,撕得粉碎。
于是,她选择了隐匿。在忠心的刘公公的帮助下,她躲进了这个废弃的院落。刘公公曾是她父亲的家仆,后来入宫,一直感念旧主恩情。他买通了管事的太监,谎称她得了恶疾,被送出宫外医治,从此,她在宫中就成了一个“死人”。
然后,就有了那个没有惊动任何人的、羊水破裂的夜晚。
“我给你取名‘远’,就是希望有一天,你能远远地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吃人的皇宫,去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母亲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凉,“阿远,你明白吗?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不能被任何人发现的秘密。”
我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了母亲眼中常年不散的忧愁,明白了刘公公眼神里的复杂,明白了我们为什么只能生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院子里。
我不是一个正常的人。我是一个错误,一个秘密,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危险品。
我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
而我,是他最见不得光的儿子。
雨还在下,我的心却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原来,我心心念念向往的墙外世界,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它的主人,就是我的父亲。而那个穿着明黄色袍子,可以肆意放飞金色巨龙风筝的太子,是我的……兄弟。
这是何等的荒谬。
(五)
秘密一旦被揭开,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平静的生活,再也回不去了。
我知道了我的身世,却陷入了更大的迷惘。
我该怎么办?
是按照母亲的期望,想办法逃离这里,去做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人?还是……去见一见那位给予我生命,却对我一无所知的父亲?
第一个念头,让我感到安全。第二个念头,却像一团火焰,在我的胸口熊熊燃烧。
我恨他吗?似乎谈不上。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爱他吗?更不可能。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存在于母亲口中,和墙外传说里的、模糊的符号。
我只是……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同是他的儿子,太子就可以在阳光下享受万千宠爱,而我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凭什么他可以拥有整个天空,而我连放飞一只丑陋蝴蝶的权利,都要小心翼翼?
这种不甘,像一株毒草,在我心里疯狂蔓延。
我开始更加频繁地在夜里外出。我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我想看看他,那个被称为“皇帝”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变得更加谨慎,也更加大胆。我摸清了御书房的方位,也知道了他的作息规律。他习惯在深夜批阅奏折,有时候会一个人在御花园里散步。
我开始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机会。
机会,在一个月色很好的夜晚来临了。
那晚的月亮很圆,像一个巨大的白玉盘,悬挂在深蓝色的天鹅绒般的夜空中。月光如水,将整个皇宫都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
我潜伏在御花园的一棵老槐树上,这里离御书房不远,又能将花园里的景象尽收眼底。我屏住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跳和树叶的沙沙声融为了一体。
果然,没过多久,御书房的门开了。一个身穿明黄色常服的高大身影,走了出来。他身后没有跟着大批的随从,只有一个提着灯笼的老太监。
那就是他。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隔着遥远的距离,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他走得很慢,步履之间,带着一种掩饰不住的疲惫。他没有去花园里散步,只是站在御书房的台阶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他就那样站着,站了很久很久。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一刻,他不像一个威严的帝王,更像一个……孤独的普通人。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那团燃烧的火焰,似乎被这清冷的月光浇熄了一些。我原本以为会看到的,是一个意气风发、威严赫赫的君主。但我看到的,却只是一个被江山社稷压得喘不过气的、疲惫的中年男人。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我脚下的一根树枝,因为无法承受我的重量,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谁?”
几乎是同时,台阶上的那个人,厉声喝道。他的声音,充满了警惕和威严,和我刚才感觉到的疲惫判若两人。
我心里一惊,暗道不好。我像一只被惊动的鸟,想也不想,转身就从树上跳了下去,准备逃跑。
“有刺客!护驾!”
那个老太监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夜空。瞬间,四面八方都亮起了火把,无数禁军从暗处涌了出来,像潮水一样向我包围过来。
我彻底慌了。我知道,这次我跑不掉了。
我被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刀剑指着我,火把的光将我的脸照得通明。我能感觉到那些禁军眼神里的审视和杀气。
我完了。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击中了我的大脑。
“把他带过来。”
一个沉稳的、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包围圈外传来。
禁军们让开了一条路。那个身穿明黄色常服的男人,缓缓地向我走来。随着他的走近,他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张……和我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
一样的眉骨,一样的鼻梁,一样的嘴唇。只是他的脸上,多了岁月的痕迹,眼角有细密的皱纹,眼神里充满了审视、疑惑,和一种……我无法形容的、剧烈的震动。
他走到我的面前,停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要将我从里到外剖开来看。
我也看着他。恐惧,不甘,迷惘,好奇……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倔强的对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
“你……是谁?”
(六)
“你……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插进了我命运的锁孔。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转动它。
我是谁?我是阿远。我是母亲的儿子。我是这皇宫里一个不存在的幽灵。我是你遗忘在角落里的血脉。
无数个答案在我的脑海里翻滚,但我的嘴唇却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只是倔强地、沉默地与他对视。
我的沉默,似乎让他更加困惑,也更加……笃定。
他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禁军退下。那些明晃晃的刀剑和火把,潮水般地退去了,只留下我们两人,和那个提着灯笼、吓得瑟瑟发抖的老太监,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些,但那份属于帝王的威压,依然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笼罩。
“……远。”我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
“远?”他咀嚼着这个字,眉头皱得更深了,“哪个远?”
“远方的远。”
他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我看到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那光里,有回忆,有惊讶,还有一丝……痛楚。
“你住在宫里?”
我点了点头。
“住在哪里?跟谁住在一起?”他的追问,一句紧过一句,像是在剥一个洋葱,想要看到最里面的核心。
我咬紧了嘴唇,没有回答。我不能说出母亲和我们的小院。我不能把她们拖下水。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我的抗拒,似乎激怒了他。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下去:“你以为你不说,朕就查不出来吗?这座紫禁城,还没有朕不知道的角落。”
他说的是“朕”。这个字,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它提醒着我,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是天下的君主。他的意志,就是天意。
我感到一阵无力。是的,他想知道什么,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他呢?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那个一直沉默着的老太监,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全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皇上……皇上饶命……”他磕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奴才……奴才想起来了……”
皇帝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他:“说。”
“十几年前……宫里有个叫婉君的绣娘……后来,说是得了恶疾,送出宫了……但、但管事的太监说,其实是……是安置在了北边那个废弃的毓秀苑……”老太监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埋得越来越低。
婉君。
我母亲的名字。
皇帝的身体,再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和月光一样苍白。
“毓秀苑……”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空洞而遥远,仿佛陷入了某个久远的回忆。
然后,他猛地转过头,重新看向我。这一次,他的目光里,不再是审视和威严,而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的探寻。他仿佛要透过我的皮囊,去确认一个他不敢相信的猜测。
“带朕去。”他几乎是命令,又像是请求。
我的心,乱成了一团麻。我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那个我们母子苦心守护了十几年的秘密,在这样一个荒唐的夜晚,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被彻底揭开了。
我没有选择。
我转过身,在前面带路。我没有走那些我熟悉的、隐秘的小道,而是走在宽阔的宫道上。我的身后,跟着一个皇帝,和一个战战兢兢的老太监。这个组合,无论走到哪里,都足以引起轩然大波。
但奇怪的是,深夜的宫道上,空无一人。仿佛整个世界,都为我们清了场。
我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我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背影。
终于,我们来到了那扇熟悉的小门前。门上的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木头的本色。在月光下,它显得那么破败,那么不起眼。
我伸出手,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
一声悠长的、仿佛叹息般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院子里的景象,呈现在他眼前。小小的院落,青石板的地面,还有那棵在月光下静立的、巨大的银杏树。
屋里的灯,还亮着。母亲显然被外面的动静惊动了,她披着外衣,举着油灯,从屋里走了出来。
“阿远?是你吗?发生什么……”
她的话,在看到我身后那个身影时,戛然而生。
她手里的油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火苗挣扎了一下,熄灭了。
整个院子,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和死寂。只剩下天上的月光,冷冷地照着我们三个人。
我看到母亲的脸,和我身后的那个男人一样,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她的身体晃了晃,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可能已经瘫倒在地。
“婉……君?”
皇帝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住了,仿佛脚下是万丈深渊。
母亲没有回答。她只是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她看着他,眼神里有惊恐,有怨怼,有悲伤,还有……一丝早已被岁月磨平的、残存的爱意。
他们就那样隔着几步的距离,遥遥相望。十几年的光阴,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
我站在他们中间,感觉自己像一个多余的、尴尬的道具。
这一场迟到了十几年的重逢,没有想象中的任何戏剧性。没有拥抱,没有哭诉,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终,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
他没有再看母亲,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缓缓地向我伸出手,那只曾经批阅过无数奏折、执掌着生杀大权的手,此刻却在微微地颤抖。
他的手,停在了我的脸颊旁,却没有触碰,仿佛我是一个一碰即碎的幻影。
“你……今年……多大了?”他问,声音嘶哑。
“十六。”母亲替我回答了。
十六。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他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然后,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情绪,席卷了他。那情绪里,有恍然大悟的震惊,有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无尽的、深沉的悔恨。
“是朕……是朕对不住你们母子。”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然后,这个九五之尊的男人,在清冷的月光下,眼角缓缓地滑下了一行泪。
(七)
那晚之后,我的世界天翻地覆。
但这种改变,并非以一种喧嚣的方式进行。没有昭告天下,没有册封典礼。一切,都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中,悄然发生了变化。
第二天,刘公公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陌生的、神情恭谨的宫女和太监。他们叫我“殿下”,叫我母亲“娘娘”。他们为我们送来了精致的膳食,华美的衣裳,还有各种各样我见都沒见过的奇珍异宝。
我们的小院,一夜之间,从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变成了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是的,牢笼。
虽然物质上的一切都变得无比丰裕,但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自由。那扇通往外界的小门,不再为我敞开。我每一次想要走出院子,都会被那些“保护”我的侍卫,用一种谦卑而坚决的态度拦回来。
“殿下,皇上有旨,您身子要紧,不宜外出。”
我从一个可以自由攀爬的幽灵,变成了一个被圈养起来的王子。我打破了一道有形的墙,却陷入了无数道无形的墙之中。
母亲的生活,也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她整日整日地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银杏树发呆。她不穿那些华丽的衣服,也不碰那些精致的食物。她比以前更加沉默,眼神里的忧愁,也比以前更加浓重。
我知道,她在害怕。她害怕这突如其来的富贵,更害怕这富贵背后隐藏的、更深的暗流。
皇帝,也就是我的父亲,开始频繁地来到我们的小院。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主,而更像一个……笨拙地想要弥补过错的父亲。他会给我带来很多书,从经史子集到兵法谋略,他说要亲自教我。他会拉着我下棋,一盘棋,能下一下午。他会问我过去的生活,问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面对他,我的心情很复杂。我无法像对待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亲近他,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将他视为一个纯粹的符号。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会因为我的一个眼神而感到欣喜,会因为我的一个冷淡的回答而感到失落的……父亲。
我们的相处,充满了尴尬和试探。
“阿远,”有一次,他看着我,认真地说,“朕知道,过去亏欠你太多。从今往后,朕会加倍补偿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朕。”
我想要什么?
我看着他,很想问:我想要回那个虽然贫瘠,但可以自由攀爬的院子,可以吗?我想要回那个虽然沉默,但眼神里只有我的母亲,可以吗?
但我终究没有问出口。我知道,回不去了。
我只是淡淡地说:“我什么都不缺。”
我的疏离,让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
我与他的关系,就像我们下的那盘棋,黑白分明,楚河汉界,每一步都充满了算计和博弈,却唯独缺少了父子之间应有的温情。
而我与太子,我那位名正言順的兄弟,也终于有了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那是在御花园里。父亲安排的一场“偶遇”。
他比我记忆中更加挺拔,也更加……骄傲。他穿着一身裁剪合体的蟒袍,眉眼之间,与父亲有五分相似,但更多的是属于年轻人的、意气风发。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审视和不加掩饰的敌意。
“你就是那个……‘远’?”他开口,语气轻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我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父亲在一旁打着圆场:“弘儿,这是你弟弟。以后,你们要兄弟同心,好好相处。”
“弟弟?”太子冷笑一声,“父皇,您是不是忘了,儿臣的母后,才是您的正妻。这宫里,哪来这么多不清不楚的弟弟?”
他的话,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也扎进了父亲的心里。
父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放肆!有你这么跟朕说话的吗?”
一场精心安排的兄弟相认,最终以父子间的激烈争吵而不欢而散。
我站在一旁,像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一切。我终于明白,母亲当年的选择,是何等的正确。这座皇宫,就是一个巨大的修罗场。亲情,在这里是最廉价,也是最奢侈的东西。
我的出现,打破了这里原有的平衡。我成了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虽然没有惊起滔天巨浪,却也让水面泛起了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
我能感觉到,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有好奇,有嫉妒,有提防,还有……杀意。
我开始怀念起我的那堵墙。
以前,我觉得它是一道阻碍。现在我才明白,它其实是一道庇护。它为我们隔绝了世间所有的繁华,也隔绝了所有的危险。
而现在,墙倒了。我赤身裸体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无处可逃。
(八)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也是最钝的杀人刀。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而诡异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我渐渐习惯了“殿下”这个称呼,也渐渐习惯了父亲的笨拙示好,和太子毫不掩饰的敌意。
我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书本里。父亲为我请来了最好的太傅,他们教我治国安邦之道,教我权谋制衡之术。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些过去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我不知道我学这些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是为了在这座巨大的、无形的牢笼里,找到一个可以安放心灵的角落。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足以应对那些来自暗处的刀光剑影。
父亲对我,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和愧疚。他将他所能给予的一切,都给了我。他甚至在一次酒后,拉着我的手,对我说:“阿远,这江山,将来有你的一半。”
我知道,那是醉话。但这句话,还是像一颗惊雷,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支持太子的朝臣们,开始变本加厉地攻击我。他们说我出身不明,血统卑微,是“野种”,是“妖孽”,会动摇国本。各种各样的弹劾奏章,像雪片一样飞向父亲的御案。
而另一部分郁郁不得志,或者想要投机的官员,则开始向我靠拢。他们在我面前,极尽吹捧之能事,将我说成是文曲星下凡,是天降的祥瑞。
我被动地卷入了一场我从未想过要参与的战争。
我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也彻底降到了冰点。我们每一次见面,空气中都充满了火药味。我们不再争吵,只是用最冰冷的眼神,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我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深深的恐惧。他害怕我,会抢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其实,我从未想过要抢什么。皇位,权力,对我而言,都像是天边虚无缥缈的云彩。我真正想要的,不过是最初的那份宁静和自由。
但没有人相信我。
在这座充满了欲望和阴谋的宫殿里,无欲无求,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母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她像一朵正在迅速枯萎的花,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珍贵的药材像流水一样送进我们的院子,却丝毫不见起色。
我知道,她是心病。
“阿远,”她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就像娘以前跟你说的那样……”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浑浊的眼睛,心如刀割。
我点了点头:“好。娘,您等我。我一定会带您离开这里。”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比我当年答应她不再翻墙,要沉重千百倍的承诺。
我开始为我们的离开,做准备。我利用父亲给予我的权力,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积攒财富。我不再是一个只知道读书的少年,我开始学着戴上面具,学着与那些朝臣们虚与委蛇。
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自己。
父亲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有欣慰,也有……一丝警惕。
他或许在欣慰于我的成长,又或许在警惕于我的野心。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即使是父子,也无法完全信任。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有条不紊地进行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所有的部署。
父亲在一次秋狝中,意外坠马,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太子以监国之名,第一时间封锁了皇宫,接管了京城的防务。
我被软禁在了我的院子里。所有我安插的人手,一夜之间,都失去了联系。
我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我看着窗外那棵已经开始落叶的银杏树,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绝望。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计划,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太子穿着一身素白的孝服,来到了我的院子。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悲伤,只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和快意。
“我的好弟弟,”他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游戏,结束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圣旨,在我面前展开。那上面,用朱砂写着我的种种“罪行”——蛊惑君心,意图谋反,大逆不道。最后的处理结果是——赐鸩酒一杯。
“父皇病重,临终前,特意嘱咐我,要清理门户,不能留下任何祸患。”他笑得像一只得胜的狐狸,“你,还有你那个卑贱的母亲,都该上路了。”
我看着他,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原来,这才是最终的结局。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求饶。我只是平静地问:“我能……再见我娘一面吗?”
太子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大度地挥了挥手:“当然可以。让你那个娘,也好好看看,她生下的‘好儿子’,是个什么下场。”
我走进母亲的房间。她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但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到来,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阿远……”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俯下身,在她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娘,别怕。我们要回家了。”
然后,我端起了太监送上来的那杯酒。
酒是温的,在黑色的瓷杯里,荡漾着诡异的光。
我看着太子那张得意的脸,突然笑了。
我仰起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终章)
我没有死。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布满皱纹的脸。
“刘……公公?”我虚弱地开口。
刘公公老泪纵横,他扶起我,给我喂了一碗温水。“殿下,您总算醒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简陋的木屋里。屋子外面,是鸟语花香,和潺潺的流水声。
“这是哪里?我娘呢?”我急切地问。
“殿下放心,娘娘也安然无恙,正在隔壁休息。”刘公公解释道,“这里是城外的一处农庄,是老奴多年前就备下的退路。”
原来,当年刘公公“消失”,并非是被太子清除了,而是父亲将他秘密地派到了我的身边,作为我最后的护身符。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甚至在我身边安插了自己的人。
那杯鸩酒,早在他送到我面前之前,就被换成了无害的汤药。而我,则在“服毒身亡”后,被他用一具早已准备好的尸体顶替,连夜送出了宫。
“皇上……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刘公公叹了口气,“他知道,他护不了你们一辈子。把你们送出宫,远离是非,才是对你们最好的保护。”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了一下。
那个我一直以为在警惕我、防备我的父亲,其实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我铺就了最后一条生路。他或许不是一个完美的父亲,但他对我的爱,却是真实的。
几天后,宫里传来了消息。
皇帝驾崩了。
太子登基,成为了新的皇帝。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的母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追封典礼。而我的母亲,那个叫婉君的女人,和她那个叫“远”的儿子,则像他们出生时一样,无声无息地,从这座皇宫里,彻底消失了。
我和母亲,终于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我们留在了那座农庄里。母亲的身体,在脱离了皇宫那个压抑的环境后,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她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我们一起种菜,一起养鸡,过上了我曾经在梦里幻想过的、最普通的生活。
有时候,我会站在山坡上,遥望着京城的方向。那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在夕阳下,像一个巨大的、沉睡的怪兽。
我曾经翻过它的墙,窥探过它的秘密,也曾被它囚禁,差点被它吞噬。
而现在,我终于可以远远地看着它,心如止水。
那堵墙,曾经是我世界的全部。翻过去,我以为就能拥有一切。但直到最后我才明白,真正的世界,不在墙那边,也不在墙这边。
它在你的心里。
当你的心自由了,无论身在何处,都是海阔天空。
我叫阿远。
远方的远。
这一次,我是真的,到“远方”来了。
相关问答
湿漉漉的绿叶,犹如大海的波浪,一层一层涌向山顶,写出了什么...
湿漉漉的绿叶,犹如大海的波浪,一层一层涌向山顶,写出了什么写体会题目写体会答案解析解答一我眼前浮现出:雨后大片的葱茏林木,犹如绿色海洋,在阵阵清风的吹...
塞的《孤岛惊魂,原始杀戮》攻略详解,所有任务与收集指南?-Z...
作为一个网络用户,以通俗的口吻表达:你如何看待这个观点出处:**攻略组欢迎转载,请注明出处~游戏名称:孤岛惊魂:原始杀戮英文名称:FarCryPrimal游戏类型:...
云原神官方下载入口在哪-ZOL问答
测试期间,旅行者可以领取一定的【免费时长】。此外,旅行者可以通过购买【畅玩卡】或【米云币】获得游戏时长。其中,畅玩卡的价格为60元/30天,购买后即可享受生...
枫丹新区域探索,4.2版本新增内容详解?-ZOL问答
「单手剑·静水流涌之辉」(★5)装备者的当前生命值提升或降低时,元素战技造成的伤害提升8%,该效果持续6秒,至多叠加3次,每0.2秒至多触发一次;队伍中其他角色的...
一直活在童年的阴影里,童年的创伤该怎么救治?-壹心理
首先想抱抱你,这些年你辛苦了。你所说的情况看起来像你正在经历家庭代际创伤。你的妈妈、爸爸、姥姥可能在潜意识中把他们所受到过的的心理创伤投射...
3—6岁幼儿诗歌朗诵爱祖国-ZOL问答
爱国儿童诗四首,给大家瞅瞅:1.我的祖国李同集一想到祖国,心里就开花!阳光明媚、树绿油油的,蝴蝶飞得五颜六色,所有情绪都打开了。就算痛我也忍着,...
镇魂街第二季什么时间上映,播出时间,更新时间-ZOL问答
菩提树下,三方命运交结,最终会涌至何处。《镇魂街第二季》主要角色1、曹焱兵白天兼职外卖夜晚开始上班的(原)罗刹街镇魂将,镇魂街三个武神躯之一,被称为火将...
灵动岛是什么?灵动岛功能详细解析-ZOL问答
苹果取消了iPhone14Pro和iPhone14ProMax的刘海设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灵动岛设计。灵动岛是一种巧妙的创意,它可以自动改变大小和形状,以适应不...
一建视频课件下载张湧经济..._一建考试_帮考网
点我头像-新页面头像右边查看更多资料有链接进我网盘免费下载原创心得体会、历年真题、施工视频动画(非课件)、15年新教材高清电子版,全部可以打印...
仙剑奇侠传游戏中的背景音乐都叫什么名字-ZOL问答
8条回答:【推荐答案】仙剑奇侠传游戏中的背景音乐包括蝶恋水边的阿狄丽娜八音盒版·回忆战斗山村比武招亲圣姑林家祖先拜月等经典曲目。
发表评论